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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唐耘瞟了一眼，秉骏朝办公室走，远远望见安佳懿抱着文件夹，站在走廊门口。
“进屋，进屋!”秉骏推开门，把小安让进屋。
“昨天回去，我和俩专员又探讨了下!”安佳懿尽所能不发出高跟鞋走路的动静。
“关于整合后的人员流失，你们得出什么结论?”秉骏接上小安的话。
“为增强团队意识，应加强文化拓展，更重视轮岗培训!”小安递上具体方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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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看下，你回去尽快写个培训费申请，找唐总批下!”秉骏接过方案，同时说。
“好，我马上去写，金额……写多少?”安佳懿迟疑了两秒，随后问。
“八万吧!”为达到六万的目的，秉骏脑子略微转了下。
“好的，实施方案哪儿不行，我再调整!”安佳懿指了指方案，转过身要走。
“等下，我昨天又看了下咱去年制定的留人机制!”秉骏叫住小安。
“怎么了?哪里不妥么?”安佳懿重新转过身。
“操作性不强，有些不实用，从招聘到培训，你和张雨绮再结合完善下!”秉骏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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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佳懿出办公室时，正好与推门而入的张雨绮、钱嘉强撞个满怀。
请二人坐了，话题开始渐渐引向人员流失。
作为生产研发一线负责人，秉骏确实想听听他的想法。
半个多钟头的时间里，钱嘉强道出了原计算机小组员工流失的个人看法。
一是对新业务不熟，觉得没用武之地，二是整合后沟通费劲，秉骏听出端倪。
“作为整合后的项目主管，难处虽多，但你还得想点法，多和他们沟通!”秉骏说。
“他们自己有小圈子，和他们沟通都不爱理我，再想想辙吧!”钱嘉强面露难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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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参加离职面谈的人，应该都到齐了!”送走了钱嘉强，张雨绮提醒秉骏。
拿了笔和笔记本，张雨绮走在前面，长发飘逸，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。
“不好意思，让大家久等了!”进门时，见几人窃窃私语，秉骏赶忙道歉。
张雨绮给几位重新添了茶水，大家围坐下来。
秉骏开始解释小组合并原因，并肯定大家此前工作，问离职后的打算。
有些员工情绪逐渐激动，开始抱怨整合后工作的不顺心，秉骏始终微笑。
“小张会尽快为大家办离职手续!”整套离职面谈下来，有员工当即表示不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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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谈结束后，秉骏送员工出会议室，看他们下楼梯时表情平静，心里松了口气。
真是个繁忙而又漫长的下午，秉骏心里感叹着，看看时间，差不多要下班了。
“明天刘子昌出殡，通知大伙都过去吧，穿深色衣服!”秉骏对身后的张雨绮说。
“大概几点钟?在哪儿集合?”张雨绮考虑周全。
“三点半吧，公司安排车，司机知道他家!”想起刘子昌，秉骏心情沉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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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年前，招刘子昌进公司时，他才二十出头，自己也还没做人资总监。
那次校招，他最后交的简历，看起来很迟疑。
问他投不投简历时，他才勉强说了句投份吧。
因他几轮面试出色，最后真被招进来，问时才知道，他本想去北上广发展。
几年来，生产、财务他都历练过，领导很认可，若不出这事，年底也该升职了。
是不是自己当初的选择害了他?若真去了北上广，他该更有发展吧?
想起半月前他还约自己吃饭，如今却已阴阳相隔，秉骏陷入莫名的自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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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班时，赵睿来找自己，一手提着包，另只手拿着白信封。
秉骏全身上下摸了半天车钥匙，愣没想起早上去4S店的事儿。
出了公司门，朝西面望去，光线很柔和，夕阳即将谢幕，两人摆手叫了出租。
“工亡证明廖总签完，我就送去了，死亡证明他家正在办!”赵睿在车上说。
秉骏轻轻点了点头，两人没再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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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刘子昌家楼下，两人下了出租车，秉骏整理了下衣服，走前面上了三楼。
门敞着，屋里临时搭了灵棚，只有七八个人在，气氛凝重，让人倍感压抑。
遗像上，刘子昌英俊的五官一如昨夕，轮廓分明，只是像在，人已不在。
两人一起站好，听司仪喊话，深深鞠了三个躬。
刘子昌老婆和七岁大的儿子，身披白布共同还礼，他老婆显然精神状态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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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公司对这次不幸表示哀悼和慰问，还望您节哀，毕竟还有孩子!”秉骏说。
递上慰问金，赵睿示意在楼下等，便匆匆下了楼，眼圈儿红的很明显。
房子刚换，屋里新装修的，秉骏看了也有些心酸，想着原本幸福的一家……
问清早上四点出殡后，秉骏掏出一千块钱，塞到刘子昌老婆手，转身也下了楼。
出了单元门，大口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，那种莫名的压抑感，缓解了不少。
想起楼上母子俩，秉骏再次叮嘱明天及时要火化证明，尽快走工亡保险程序。
独自回家的路上，明亮的星光在闪烁，犹如大颗的'泪滴，涓涓流入心坎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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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夜，由于惦记出殡的事，又担心定闹钟吵了家人，秉骏一直没睡踏实。
再睁眼时，已是后半夜两点，实在睡不着，便蹑手蹑脚起了床，披了外衣。
无论有怎样的经历，人都注定走向死亡，无一例外，而人的一生，又何其短暂?
靠在沙发上，秉骏胡乱想着，庆幸自己有爱人、有工作、有健康的身体。
在生命的脚下，金钱显得多么虚无，又何其廉价，廉价得甚至不值一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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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家门时，还没到三点，整个小区一片寂静，黎明前的夜，稍感清冷。
出小区时，值班保安上前，仔细瞄了好几眼，确认无误后才开了铁门。
马路边，公司值班车已停在那里，秉骏上车后，连称抱歉。
车子摇晃、颠簸，在城市间穿越，空间不停换转，使生活显得没有瞬间停歇。
十几个人填满剩余空间，车上依然寂静无声，像极了提前进行的哀悼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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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擦亮时，东方泛起鱼肚白，空气中起雾了，在这座出了名的雾都。
跟随出殡车队，缓缓驶向宽宽的马路，灵车在最前。
偶然飘洒的黄纸钱，无声地演示着生命的凋零与消逝，没有过程，只有结果。
半小时后，殡仪馆大院，出殡车辆陆续驶入，停在苍松翠柏围起的停车场内。
车上的人相继下车，人群中传来阵阵私语，略显嘈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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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理遗容的时间，秉骏想着人生都需走的最后旅程，表情里透出无比的落寞。
偌大的殡仪馆，跟随人流鱼贯而入，送行的人不约而同站成几排。
司仪开始念悼词，现场瞬间安静下来，鸦雀无声。
刘子昌的遗体，被装在透明棺材中，摆在大厅中央。
哀悼曲响起，开始瞻仰遗容，秉骏没看到刘子昌的脸被块布盖着。
转过半圈儿后，跟其他人一样，安慰家属节哀顺便。
出大厅时，用白酒洗了手，顺势望向东方，朝阳渐渐跃出地平线，散出第一缕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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